2021年11月4日 星期四

國民黨用公投反民主

自由廣場》﹙金恒煒專欄﹚國民黨用公投反民主 2021/11/04 05:30 國民黨在台中二選區罷免立委陳柏惟取得戰績後,下一戰就是全力推動四個公投案。黨主席朱立倫宣布公投是對閣揆蘇貞昌的不信任投票,可見推動公投不是促進直接民主的行使,而是赤裸裸的政治鬥爭。 黨國一向全力阻卻人民基本權力的行使。馬英九在總統任內推出鳥籠「公投法」,又祭出鳥籠「罷免法」,全以「雙二一制」卡住民意,甚至設立「投票審議案員會」極盡把關之能事;罷免法遂成不能罷免法、公投法遂成不能公投法。骨子裡反公投的國民黨,現在竟然挺起公投來!這種變臉有兩層意義:第一,過去反「公投」,今天反其道而行的力推「公投」,現在的國民黨否定過去的國民黨,變臉比翻書還快;第二,國民黨利用台灣人民拚搏爭取到的民主工具轉而為反民主之用,把民主的公投制變成政治鬥爭工具,取消人民的意願。 先談第一點。國民黨不只挺「公投」可笑,最見笑就是由國民黨具名提出的兩公投案,「重啟核四」也好,「公投綁大選」也好,都是前言不對後語,自己打自己嘴巴。 「重啟核四」固然是維護黨國神主牌,但國民黨主席朱立倫當新北市長時,在臉書發文公然表態反核,原因簡單,核能不安全且核廢料無法處理,遺禍子孫。現在朱立倫為了鞏固「弱勢主席」的寶座,寧置台灣安危於度外,一黨之私不知要依於胡底。 「反公投綁大選」」更可笑。當年為了反制陳總統「入聯公投」,國民黨創發「公投綁大選」作為抹黑民進黨的標籤,今天為了「反」民進黨,把當年的黑標籤往自己額頭上貼,宛如霍桑筆下的「紅字」。無恥之極。 核電是環保首敵,國民黨既主張「重啟核四」又全力聲援「護藻礁公投」,正是執己之矛攻己之盾。更何況國民黨壓根沒有環保觀念,挺「藻礁公投」不啻是國民黨意識形態與價值觀的反證。舉一個例子。二〇一九年行政院環保署公告「限塑政策」,國民黨大肆批判;如果連「限塑」這種起碼的環保都反對,如何可能支持環保?藻礁三接是馬英九執政時所規劃的,完全沒有顧慮藻礁問題。民進黨政府執政後,縮小規模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受到環保人士批評後,接收站再外推四五五公尺。毫無環保意識的國民黨豈在乎藻礁?不過割環保人士之稻尾,祭自己權力的五臟廟。 至於「反萊豬」,且不談簡化了問題,要問的是有沒有意在打擊美台關係,不讓蔡政府以美制中?另方面又可向中國示忠?用食安掩蓋「反台」之用心昭然。 「公投」是直接民主,可補間接民主的不足。四個公投意味人民對四個政策,可以有四種不同議題的理性選擇。最不可原諒的是,國民黨把「四個公投」的選擇題當成是非題,迫使人民不再能理性思考後投票,只剩非此即彼的一種選擇:選擇站哪一邊、哪一黨!關乎台灣前途的重大政策於事無法正確反應民意。「公投」一旦化為政黨選擇,實質上就是抽空了民意,取消了公投的民主意義。這不是反民主是什麼! (作者金恒煒為政治評論者;http://wenichin.blogspot.tw/)

2021年11月2日 星期二

魯迅、林語堂與「打落水狗」

魯迅、林語堂與「打落水狗」 金恆煒文 2021 年 11 月 2 日 「歐洲之聲」 魯迅是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過世,越一年的十一月,在美國的林語堂寫〈魯迅之死〉,有一段白描魯迅的為人,刻畫入微,有魯迅月旦人物的同樣工力: 魯迅與其稱為文人,無如號為戰士。戰士者何?頂盔披甲,持矛把盾交鋒以為樂。不交鋒則不樂;即使無鋒可交,無矛可持,拾一石子投狗,偶中,亦快然於胸中。 此魯迅之一幅活形也。德國詩人海湼語人曰,我死,棺中放一劍,勿放筆。是足以語魯迅。 這裡拈出的「拾一石子投狗」,是有典故的,涉及林魯之間的一次文字論難。最後林語堂盡棄己見,全面接受魯迅意見。 這個諍論,大而言之,關乎當年的歷史因素與政治局勢,小而言之,則事起於魯迅兼任的北京女子師範大學的學潮,從而引發了魯迅與《現代評論》、《新月》社班底成員陳西瀅、王世杰及梁實秋、徐志摩等的長期筆戰。這個文化/政治事件在此不能詳述,許壽裳的《亡友魯迅印象記》中有一章── 周作人稱之為「舉世聞名」的 ──〈女師大風潮〉,言簡意賅,可以節引於下。許壽裳是魯迅一生摯友,許壽裳說,除了在南昌的三年外,「朝夕相見近二十年,相知之深,有如兄弟。」他們都時任北洋政府教育部僉事,而且許壽裳還是北師大前任校長,所以既屬旁觀的當事人,又屬目擊者,他的論述可當史實看: 一九二五年春間,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有反對校長楊蔭榆事件,楊校長便不到校,後來任意將學生自治會職員六名除名,並且引警察與打手蜂擁入校,學生不服,迨教 育總長復出,遂有非法解散學校的事,並且命司長劉百昭雇用流氓女丐毆曳學生們出校。女師大的許多教職員……遂有校務維持會的組織,魯迅本是女師大的講師,所 以成為該會的會員之一,而章士釗視作眼中釘,竟倒填日子將他的教育部僉事職務免去了。…… 當時執政的是軍閥段祺瑞,章士釗是司法總長兼教育總長。從對戰的兩造來看,官方是:段祺瑞─章士釗─楊蔭榆,抗方是反校長的學生及署名發表宣言支持學生的「七教授」,包括馬裕藻、沈尹默、周樹人(即魯迅)、錢玄同、沈兼士、李泰棻、周作人,後來加入許壽裳、齊壽山(教育部視學)兩人。魯迅與許壽裳都是民國元年臨時政府成立之初,由教育總長蔡孑民力邀入部工作,一直待到女師大風潮結束。女師大風潮時,魯迅與許壽裳是僉事,章士釗是教育總長,自屬魯、徐直屬長官。但北洋政府更迭頻繁,誠如魯迅詩云:「城頭變幻大王旗」;魯、許復瞧不起章的學品。章士釗憑仗段祺瑞之勢,通過國務會議,悍然關閉女師大,撤魯迅職。最後結局是章士釗、楊蔭榆雙雙去職,魯迅向「平政院」遞狀告章士釗違法,罪證就在許壽裳所說的「倒填日子」的偽造文書上;章士釗向段祺瑞遞交免除魯迅「僉事」的呈文,指控他「於本部下令停辦該校以後,……倡設校務維持會,充任委員。……應請明令免去本職,……。」(轉引自房向東,《 魯迅與他的論敵》)魯迅參加女師大校務維持委員會時在八月十三日,但免職呈文上的日期卻在八月十二日,明顯是日期差錯,有構陷入罪之嫌;魯迅逮到這個辮子,官司打贏了。鄭學稼復另有一說:「僉事是總統任命,總長無權。」(見氏著《魯迅正傳》)不知何所據而云然?如果總長真是越權下令解職,命令自屬無效,魯迅「平政院」吿狀,不必拿「倒填日子」當主要證據,破壞程序正義罪名更大,且章氏的「免職令」是「謹呈臨時執政」,可見程序完備。再看一例。北京政府的國家元首稱執政,ㄧ九二六年顧維鈞被任命為財政部長,他有部內人士任命權;(見《顧維鈞回憶錄》)這也符合行政程序。 章士釗解散女師大,引發了北京大學的憤怒與反彈,北大評議會乃通過與教育部脫離關係、宣佈獨立的議案,但胡適、陳西瀅、王世杰等十七人反對,案子遂不了了之。從而看到學術界兩個陣營的對壘,據許廣平(被開除的學生自治會員六人之ㄧ,後成為魯迅夫人)所說:「女師大的國文系……六位教員都是在北大國文系任教的,而且又多是反對胡適的,所以鬥爭又牽涉到北京大學內部的。」也就是北大內「胡適ㄧ反胡適」的派系鬥爭。 陳西瀅時任《時代評論》主筆,直面挑戰《雨絲》周刊成員的魯迅;「七教授宣言」一出來,陳西瀅在《現代評論》上立還顏色,暗指魯迅是背後黑手,依周作人在回憶錄中解讀是:「大有挑唆北洋軍閥政府來嚴厲壓迫女師大的學生的意思」。周作人又說,《現代評論》是「接受官方津貼」,支持學生的《雨絲》是「用自己的錢,說自己的話」。周作人的指控有沒有譜?有沒有根據?我想可能性很高,但也不容忽視另一個因素,即人/派的關係。 章士釗在一九二四年一月十一月作《新聞部》社論,題目是〈農治述意〉,談以農立國的重要,文內並附有與吳稚暉往來酬答的多封信函,末封信上說:過去在倫敦與你的姻親子輩陳通伯(即陳西瀅)討論古今人物,恭維他可與威爾斯(H.G. Wells,以《世界史綱》為世所重)比肩云云。(按章士釗原信用文言文,此地譯成白話)可見章士釗看重陳西瀅如此。陳西瀅也很推重章士釗,說在柏林時親見章士釗兩間屋內「滿床滿架滿桌滿地都是關於社會主義的德文書。」兩人之交好,溢於言表。 《現代評論》的創辦人王世杰與陳西瀅都留英,一九二八年王世杰出任武漢大學創校首任校長,即拉陳西瀅到武大任教,他們皆屬英國幫。徐志摩也是留英,陳西瀅曾有一文說:「一九二〇年的秋天,由幾個中國留學生從美國到倫敦,其中我最先認識的是徐志摩。」徐志摩則推崇陳西瀅最有資格在中國能上承伏爾泰「法統」。(見氏譯伏爾泰小說《贛第德》〈前言〉)所以陳西瀅、王世杰、徐志摩都是《時代雜誌》同伙,全站在章士釗一邊,周作人也曾與他們有交往,稱他們是「東吉祥胡同派」。魯迅說,這些支持章士釗的北大教授,許多北大教教授都住東吉祥胡同,「當章士釗炙手可熱之際,《大同晚報》曾稱他們為『東吉祥派的正人君子』」;原本正面揚揄的讚譽「正人君子」四字,遂成為魯迅負面詆娸陳西瀅們的專門貶詞。再按胡適日記,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六日:「到東吉祥胡同訪王雪艇(王世杰)」,可見東吉祥胡同是《時代雜誌》據點,王世杰是核心人物之一。 明瞭了這個大局,林語堂一九二五年一月十日在《雨絲》中發表〈插論《雨絲》的文體 ──穩健、罵人及費厄潑賴〉的意義才能彰顯。所謂「費厄潑賴」即 “fair play”,漢譯出於周作人手筆。林文係針對魯迅而發: 此種「費厄潑賴」的精神在中國最不易得,……,中國「潑賴」的精神很少,更談不到「費厄」,唯有時所謂不肯「下井投石」即帶有此義。且對失敗者不應再施攻 擊,因為我們所攻擊的在於思想非在人,以今日的段祺瑞、章士釗為例,我們便不應再攻擊其人。 魯迅自言「我的反抗,卻不過是與黑搗亂」,看到林語堂護航「黑暗」,就要搗亂一下。一九二六年一月十日魯迅在《莽原》半月刊創刊號發表了〈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一共分成八節。第二節小標「論『落水狗』有三種,大都在可打之列」: 至於「打落水狗」……當看狗之怎樣,以及如何落水而定。考落水原因,大概有三種:(1)狗自己失足落水者;(2)別人打落者;(3)親自打落 者。倘遇前二種,便即附和去打,自然過於無聊,或者竟近於卑怯,但若與狗奮戰,親手打將其落水,則雖用竹竿在水中從而打之,似乎也非已者。……總之, 倘是咬人之狗,我覺得都在可打之列,無論它在岸上或在水中。 第三節〈論叭兒狗尤非打落水裡,又從而打之不可〉: 叭兒狗……唯然是狗,又很像貓……,因此也就成為闊人、太監、太太、小姐們所鍾愛。它……只是以伶俐的皮毛獲得貴人餋養,……脖子上拴了細鏈子跟在腳後跟。 僅引兩節,已知大意。第四節小標〈論不「打落水狗」是誤人子弟的〉;點名楊蔭榆、章士釗二人。第五節〈論塌台人物不當與落水狗相提並論」: 現在而論,因為政局的不安全,真是此起彼落如轉輪,壞人靠著冰山,恣行無忌,一旦失足,忽而乞憐,老實人……乃忽以「落水狗」視之,不但不打,甚至於還有哀 矜之意……,殊不知它何嘗真落水,他日復來,仍舊先咬老實人,「投井下石」無所不為。 這當然是回應林語堂對段祺瑞、章士釗 「下井投石」的質問。第六節則討論為何「現在還不能一味『費厄』」,魯迅說,「費厄潑賴」當然要,然而現在還不行,為什麼呢? 他對你不「費厄」,你卻對他「費厄」,結果總是自己吃虧,不但要「費厄」而不可得,並且連要不「費厄」而亦不可得。所以要「費厄」,首先看清對手,倘是些 不配承受「費厄」的,大可以老實不客氣;待到它也「費厄」了,然後再與他講「費厄」不遲。 林語堂讀到這篇文章,看來完全接受,甚至手繪一副漫畫〈魯迅先生打叭吧狗〉,揭載於一月廿三日的《京報》副刊上。所繪魯迅:頭戴氈帽,八字鬍,身著長袍大氅,站在河邊手持長竿,痛擊在河中掙扎的落水狗。並有題字:「凡是狗必先/打落水裡面/後從而打之」。 「打落水狗」當然不是一種哲學思想,也稱不上主義;但與胡適自由主義所強調的「容忍」,自是鑿柄不入。一九八〇年代,中國在改革開放下,「民國熱」應運而生,胡適不再是禁忌。有論者說魯迅與胡適是二十世紀的雙璧,也有人目之為雙高峰;探討與比較魯迅與胡適思想的取向及影響力成為顯學。魯、胡的思想固然值得分疏,但兩人最大且顯著歧出的在個性上的南轅北轍:魯迅是「橫眉冷對千夫指」,惡聲至必反之,絕不講容忍,還說遇到主張寬容的,退避三舎可也;胡適反是,他的格言之ㄧ是「容忍比自由更重要」,「打落水狗」是打死胡適也不會說的。兩人的思想與政治理念以及學術興趣或還有可以評比,但最大且絕無妥協的厥在個性,是兩種對立的、針鋒相對的迥異人格類型。 魯迅與新月派儼成敵國,(胡適給蘇雪林的信,用「敵黨」)葉公超誼屬新月,對魯迅卻竟異常推重,與新月派顯然不同調,因此更具意義。葉公超也留美留英,研究艾略特(Thomas Stearns Eliot)有名於時。他幼年失怙,由以書畫名世的叔父葉恭綽撫養成人。葉恭綽挽徐志摩詩有「傷逝益自念,萬恨捶胸腹」,不是一般交好。葉公超晚年時,還打算藉徐志摩五十年祭寫紀念文章;可見是兩代交情。 葉公超逝世於一九八一年十一月十九日,二十日《聯合報》副刊趁葉死後次日 「應景」推出葉公超遺文〈病中瑣憶〉,共三則,每則區區數百字,應是隨手寫來尚未完篇;末則是「評論魯迅」,數百字而已。他說:「魯迅死了以後,我特別把魯迅所有的作品都搜集來,不眠不休地花了好幾天時間把他們一口氣全讀完,然後寫了一篇長文,大約有一萬字,發表在天津《益世報》副刊上。」其實葉公超悼念魯迅的文章有兩篇:一篇就是他所說的一九三六年十一月一日刊於天津《益世報》,題目是〈關於非戰士的魯迅〉,後收入在秦賢次編輯的紀念集《葉公超其人其文其事》中 ;第二篇刊於一九三七年一月廿五日,題目是〈魯迅〉。〈關於非戰士的魯迅〉只有一千六字左右,〈魯迅〉四千八百字。(〈魯迅〉資料見湯晏,《葉公超的兩個世界》),葉公超生前只記得寫過萬字長文弔魯迅,舊文自己遍尋不着,唯一印象是稱美魯迅文字好。 葉公超的〈關於非戰士的魯迅〉,文題突顯只着重論魯迅的「非戰士」部分,「戰士的魯迅不論,而魯迅仍可紀念的」;表達了他自己的立場,也可能為向新月朋友交代,當然無可厚非。他提出魯迅三方面的貢獻:一在文學史,一在小說創作上,最後是他的文筆: 我很羨慕魯迅的文字能力。他的文字似乎有一種特殊的剛性是屬於他自己的(有點像 Swift 的文筆),華麗、柔媚是他沒有的東西,雖然他是極力的提倡着歐化文 字,他自己文字的美卻是脫胎於文言的。他那種敏銳辣的滋味多半是文言中特有的成分,但從他的筆下出來的自然就帶上了一個性的親切的色彩。我有時讀他的雜感 文字,一方面感到他的文好,同時又感到他所「瞄準」(魯迅最愛用各種軍事名詞的)的對象實在不值得一粒子彈。罵他的人和被他罵的人實在沒有一個在任何方面 是與他同等的。 在〈魯迅〉中, 葉公超認為是「五四之後,國內最受歡迎的作者無疑是魯迅。主要原因是在他能滿足一般人尤其是青年在絕望與空虛中的情緒。」「他不但能怒,能罵,能嘲笑,能感慨,而且還能懺悔、自責,當眾無隱的暴露自己。」葉公超接續盛讚魯迅的雜文:「他的思想裡時而閃爍着偉大的希望,時而凝固著韌性的反抗,在夢與怒之間,是他文字最美滿的境界。」(轉引自許紀霖,《大時代中的知識人》) 有趣的是,葉公超在「評論魯迅」開頭的解釋,:「這篇文章我曾經提到胡適之、徐志摩的散文都不如魯迅。我說魯迅雖然沒有人格,但是散文卻最好。」同時又透露密辛:「文章發表後,胡適之很不高興,他對我說:『魯迅生前吐痰都不會吐在你頭上,你為什麼寫那麼長的文章捧他。』」胡適不高興,那是當然的,原來「五四之後,國內最受歡迎的作者無疑是魯迅。」這還不說,「罵他的人和被他罵的人實在沒有一個在任何方面是與他同等的 」, 陳西瀅、梁實秋等都抵不上魯迅的一顆子彈! 胡適與葉公超是私下對話,卻雋永有趣,足以入《世說新語》,也大可藉用魯迅的話 ──「立此存照」。 原文台灣《印刻》首發

2021年10月28日 星期四

降低罷免門檻何罪之有?

自由廣場》﹙金恒煒專欄﹚降低罷免門檻何罪之有? 2021/10/28 05:30 基進黨唯一一席立委陳柏惟在台中二選區遭到罷免,引發了要不要修訂「選罷法」的爭議,最有代表性的言論當推民進黨大老林濁水。林濁水認為陳柏惟被罷成功是當初修法的「聖人和立委」「死命推動罷免門檻降低,民進黨支持過關」,造成「今天眾小黨被害死」,強調非「力圖再修法」不可。 為什麼二〇一六年要修改「選罷法」、降低罷免門檻?原因很簡單。二〇一四太陽花運動後,有「割闌尾/藍委運動」,七位國民黨立委包括蔡錦隆、黃昭順、林國正、蔡正元、林鴻池、吳育昇、江惠貞等,全栽在國民黨所設定「投票率過半、同意票也超過二分之一」門檻的「雙二一制」下,沒有一個罷免案成立。「雙二一制」形同銅牆鐵壁的金鐘罩,罷免形同假議題。 那麼修掉「雙二一制」鳥籠後的選罷法,是不是「害死陳柏惟」的元凶?論述必須放在事實上去檢驗。陳柏惟的罷免結果:投票率五一點七二%、同意票五一點四八%,通通過半。即使延用「舊法」,在投票率與同意票「雙二一制」的高門檻下,陳柏惟的罷免案依然得遂。 新制是不是比舊制「不利」?再提一個反證。二〇二〇年罷免高雄市長韓國瑜,同意票九萬三千九百多,不同意票二萬五千五百多,同意票遠多於不同意票,罷免案成立。然而,一旦援用「雙二一」舊制,因為投票率僅四二點一四%,未及五成,則罷免失敗。那麼要問林前立委,當初如果不「死命推動修法」,韓國瑜的罷免案會通過嗎? 在陳柏惟與韓國瑜兩個罷免案例之間,還有黃國昌立委罷免案可說。黃國昌是「選罷法」新制的試車者。投票結果:同意票超過不同意票,但投票率未達選舉人總數四分之一,罷免失敗。可見降低罷免門檻,並沒有「害死小黨」的黃國昌。 說一個題外話。名列「割闌尾/藍委運動」的七位國民黨立委,雖逃過罷免,卻沒有一個保住權位;不是換屆沒有選上,就是自己宣佈退選,喪失立委職務可說百分百。「時代力量」的黃國昌後來不競逐連任,出任不分區第四名,落選。統計學上的數字能不能當政治效應上的解讀?至少是一個有趣的議題。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罷免門檻高低不是成不成案的保證。民進黨能不能因為陳柏惟案而修法?當然可以。國民黨能說嘴嗎?不能。這個黨為反制人民的罷免權,除訂不能罷免的「罷免法」外,一再修法反制選民的罷免行動,最有名的就是「吳育昇條款」、「反割闌尾條款」。 陳柏惟在台中二選區固然馬失前蹄,基進黨在明年立委選舉卻可能會獲得選民的同情票。橫行鄉里的顏家傾全力逼出在地極大化選票,不過爾爾;台灣民主仍然葡匐前進。 (作者金恒煒為政治評論者;http://wenichin.blogspot.tw/)

2021年10月21日 星期四

「在栗樹下,我出賣你,你出賣我。」

自由廣場》(金恒煒專欄) 2021/10/21 05:30 手上有一份機密文件,三十年以上歷史了吧,那是全國性公營大機構內部國民黨「小組會議」之後的決議,主旨是:「第三十組轄下應注意(人物)及各人思想行動」,發文者是「小組長〇〇〇」,左列有名有姓的名單「計十一人」。公文之前字加雙圈:「本表請勿遺失洩漏」。這個文獻至少顯示「線人」不只是被佈建、被吸收、然後「每月支津」然後「被考核」……。國民黨在每個單位都有黨組織、都有「小組會議」,當然也都有「應注意名單」。 許多人同情黃國書,認為黃也是受害人,就是放在黨國「佈建/線人」的脈絡下。其實黃國書宣佈「三退」,是走投無路下無奈的決定。根據媒體報導,新潮流系大老某發現黃國書在威權時期擔任「國民黨線民」,八月即除流,但黃國書四下討救兵,妄圖補破網。不料媒體給掀了底,黃國書不得不宣布退黨、退出民進黨團運作,立委屆滿後也不再連任。 他充滿怨懟,接受媒體訪問說:「黨內同志到媒體爆料」,而且稱當年是「被迫」。羅文嘉大不以為然,在臉書指出:「按月支薪、按時回報、鉅細靡遺、詳實準確,時間持續不知多少年」;「被迫」云云,不通。新潮流系繼續補刀表示,民進黨成立的三年後,黃國書還繼續擔任線民。暗黑歷史的蓋子一旦打開,黃國書的政治生命已然結束,無論黨內有多少人替他抱不平,妄圖援用韓國瑜的「更生人」說法也當不了保命符。民進黨敢留黃國書?黨勢必陪葬。 黃國書錯誤第一步是做線民,錯誤第二步是被新潮流網羅,然後又被新潮流培養成立委。如果黃國書沒有從政,安安靜靜當一個小老百姓,就算有不光彩的黑紀錄,大約就與那些三萬個線民一樣,沈入歷史的墳場中。黃國書為什麼選擇民進黨而不加入國民黨?這個謎一定有謎底,恐怕無人能解。重點是,若而加入黨國之列,即使案發了,又怎樣?立委依然好自為之。 「爪耙仔」在黨國體制不是負面的可恥行徑,馬英九為了進「革命實踐院」,公然拿「爪耙仔」當彪炳的戰功,即使被法院認證是特務/職業學生,還不是「好漢」一條!胡志強是又一例。立委范雲在臉書上公佈「校園安定系統之佈建運用情形」名冊中,線民代號A2的「台大政治系四年級、女性學生會長」,大家都知道那是國民黨立委林奕華。「爪耙仔」在國民黨內比比皆是,多一個黃國書,無傷。 當年黃國書們為什麼敢做情治單位的「線人」?利誘恐怕不是唯一原因,深信黨國體制永遠不倒,那些狗屁倒灶、背德的線人事件絕不致外洩。歐威爾《一九八四》終章是:「在栗樹下,我出賣你,你出賣我。」民進黨執政,成立促轉會,這些黑材料才會見光,栗樹下線人不再;黃國書的悲劇始於國民黨、終結於民進黨。(作者金恒煒為政治評論者;http://wenichin.blogspot.tw/)

2021年10月14日 星期四

國共惡鯨聯手罷免陳柏惟

自由廣場》(金恒煒專欄) 2021/10/14 05:30 罷免陳柏惟難不難?先要看此一罷免案的架勢。國民黨主席投票前,副秘書長顏寬恒突辭黨職,然後與黨主席江啟臣同時發文,用意很明白:顏支持江選主席、江的回報是助顏班師回朝,他們毫不諱言表示是「奪回台中第二選區的起手式」;「罷免案」於是成為陞官圖或說復官圖。國民黨罷免陳柏惟是以大鯨魚之勢併吞小小小蝦米而已。 第一:顏清標、顏寬恒父子是台中黑派掌門人,掌控台中市第二選區長達廿五年之久,顏家又是大甲鎮瀾宮的董事長,小妹顏莉敏還是現任台中市副議長。那麼陳柏惟呢?一介草民而已,無權無勢、毫無憑藉。顏家傾全力除掉空降勝出的陳柏惟擺明就是搞復辟,這不是大鯨魚吞食小蝦米是什麼? 第二:新任黨主席朱立倫即使號稱「最弱勢主席」,國民黨依然如連戰口中的「在野第一大黨」,基進黨可能連「小黨」也排不上,全黨只有陳柏惟一位立委。國民黨輾壓基進黨,不是大鯨魚吞食小蝦米是什麼? 第三:江啟臣隸屬台中紅派,顏家屬台中黑派,紅派與黑派都是市長盧秀燕競選的左右臂,是台中的「鐵三角」。「鐵三角」對上既無地脈又無人脈的陳柏惟,這不是大鯨魚吞食小蝦米是什麼? 第四:黑道加賭盤。顏清標因「一清專案」送綠島管訓,顏家一頁黑道史罄竹難書。前台中市新聞局長卓冠廷貼臉書揭露顏清標與顏寬恒涉入顏清山擄人勒贖案,點名顏家是「地方惡霸」、「黑金權貴」。再據媒體報導,台中第二選區的「大烏龍」地區開出陳柏惟罷免案過關與否的PK賭盤,試圖「賭盤綁罷免」。「黑道」用「賭盤綁選舉」對付區區小議員陳柏惟,不是大鯨魚吞食小蝦米是什麼? 第五:陳柏惟固屬基進黨,但披掛選立委卻是獲得民進黨同意,基進黨雖是「弱雞」,民進黨如果擺出陣助刀陳柏惟,輸贏就很難說了。國民黨發言人凌濤忙不迭的透過《聯合報》「五問蔡英文」,(奇怪,沒有他報有此報導。)重點是用國民黨抹黑陳柏惟的話術擠兌蔡英文不可以挺陳柏惟。如果蔡英文公開站出來呼籲台中二選區選民出來投票,國民黨面臨的不再是區區小黨而是更大條的鯨魚,那麼鯨吞小蝦恐怕會噎到而不遂。從這一點來看,就可以知道盧秀燕為何沒有出面挺罷的原因,因為會激出蔡英文。國民黨擺明就是吃定小蝦米而不敢與執政黨對仗。 第六:中國央視也出手了。「央視」助陣,使罷惟案從黑道回潮、弱主席吃大力丸、國民黨接骨力到國共聯手,這不是惡魔雙鯨剿滅小蝦米向台灣人示威是什麼? 說到底,重點本不在挺不挺陳柏惟,而是台灣人要不要讓朱立倫機關算盡?讓不讓黨國黑金捲土重來?使不使國共赤化台灣得逞?「內除國賊、外抗中國」的終極目標要在每一步實踐,勿以惡小而不為。台中二選區選民必須得到全台的鼓動與奧援,保護每一隻小蝦米就是保台抗中給惡鯨當頭棒喝的集體力量展示,民進黨更不可退居二線,犧牲小蝦米就是自我坎陷;人民會盯著看。(作者金恒煒為政治評論者;http://wenichin.blogspot.tw/)

2021年10月7日 星期四

朱立倫「每天搞統獨,好奇怪喔」!

自由廣場》(金恆煒專欄) 朱立倫「每天搞統獨,好奇怪喔」! 2021/10/07 05:30 朱立倫是國民黨新科「最弱勢黨主席」,「朱弱弱」的帽子戴定了。最新民調,國民黨政黨支持度遠落於民進黨之後,不及二成,快要被民眾黨超車了;這是大趨勢。「朱弱弱」帶領一幫老弱殘兵,奔向黑漆漆沒有光明的未來,連藍色媒體人如蔡詩萍之流都指出國民黨「大宅門」的兩個心態:一是不正視台灣這塊選票來源的土地;二是不思索中共的威脅。如果「自己人」都看到無救的「命門」,朱立倫黨主席做個鳥? 前主席江啟臣全力推動公投四案及罷免陳柏惟案,主要着眼點在黨主席選舉,藉此凝聚深藍選票,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因為疫情全槓龜。朱立倫勉強打敗張亞中,取得大位,江主席的「罷惟案」遂不得不由朱概括承受。 「罷惟案」是朱立倫的第一戰,國民黨卯足全力,連TVBS的民調都應時出爐,四日民調,同意罷免的有五二點一%。TVBS民調可信嗎?在國民黨主席選舉的關鍵點,TVBS丟出:「張亞中支持度躍居第一」的民調,明顯失準。好罷,用民意如流水或可當遁詞,但十月四日TVBS竟用網友到宮廟的籤詩指出陳柏惟GG了;「網友」新聞可當依據?搞笑!以怪力亂神來證成自己的民調?下作! 「罷惟」一案,朱立倫完全沒有進入情況。他十月二日抨擊陳柏惟「每天搞統獨,好奇怪喔!」然而「刪Q總部」罷免陳柏惟「四大理由」中剔除統獨議題,領銜人楊文元在記者會強調:「罷免陳柏惟行動,沒有統獨、藍綠之分。」盤點一下,每天搞統獨的不正是朱立倫自己嗎?從選上黨主席之後到十月二日抨擊陳,「每天搞統獨」的紀錄如下: ◆九月廿六日拜票,宣稱習大大賀電是「國家謀統一」,他的回覆是「九二共識、反台獨」。這不是搞統獨是搞什麼? ◆九月廿七日,批蔡英文用「反中抗中獲取自己政治利益」。這不是搞統獨是搞什麼? ◆九月廿八日,指蔡英文昔稱「一中是台灣民眾唯一選擇」。這不是搞統獨是搞什麼? ◆九月廿九日,公開承認習大大的賀電與朱弱弱的回覆,一來一回是「共同決定」。這不是搞統獨是什麼? ◆九月三十日,朱立倫「批民進黨只想破壞兩岸」。這不是搞統獨是搞什麼? ◆十月一日,面對中國打壓台灣自由潛水選手參加的世界錦標賽,朱立倫反批蔡政府「無能與對岸保持對等尊嚴的來往」。這不是搞統獨搞什麼? 正是因為國民黨朱立倫一貫唱和中國,才會有陳柏惟們的反制!洪秀柱喊「兩岸統一」,朱立倫說:這是言論自由。原來「搞統」是言論自由,「喊獨」要罷免。《印度時報》記者魯德羅內爾.戈什(Rudroneel Ghosh)批判朱立倫是「勾結敵人」;「勾結敵人」的人竟要罷免「抨擊敵人」的人,「好奇怪喔」!(作者金恒煒為政治評論者;http://wenichin.blogspot.tw/)

Putting out the ‘red unification’ fire

Home Editorials Thu, Oct 07, 2021 page8 Putting out the ‘red unification’ fire By Chin Heng-wei 金恒煒 The Chinese Nationalist Party (KMT) elected a new chairperson on Sept. 25, with Eric Chu (朱立倫) winning the race to succeed Johnny Chiang (江啟臣). While the election was contested vociferously, hardly any Taiwanese from outside the party took notice. This is because the internal machinations of the KMT are of little consequence to Taiwan: It matters not who won. The latest edition of the Economist Intelligence Unit’s Democracy Index, released in February, saw Taiwan move up 20 notches to place 11th globally, joining the ranks of full democracies.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political decisionmaking in Taiwan shows that democracy has replaced authoritarianism in a strong rebuke to China’s dictatorship. Taiwan’s anti-China sentiment stems from the public’s firm belief in civil values and the power of democracy. Taiwanese view democracy as their destiny. However, the KMT is unable to extricate itself from its “unification” straitjacket, which has caused democratic Taiwan’s trust in the party to go into free-fall. The KMT’s chairperson election was a four-way race between Chiang, Chu, former Changhua County commissioner Cho Po-yuan (卓伯源) and Sun Yat-sen School president Chang Ya-chung (張亞中). Chang was the most prominent individual in the race, and was accused by Chu of being a “red unification” — a position close to that of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CCP) — candidate, burnishing Chang’s credentials as the party’s gold-plated pro-China candidate. Chang therefore performed a useful function as a barometer for pro-unification sentiment within the KMT. Chang gained approximately 30 percent of the total vote, while the ostensibly anti-unification candidates received 70 percent between them. Nevertheless, Chu was reportedly taken aback by Chang’s rapid rise and strong performance. Both the voter turnout rate of 50.71 percent and Chu’s 45 percent share of the votes were record lows for KMT chairperson election, a sign of the party’s shrinking fortunes. Chu’s victory turned out to be expensive for the party, as it essentially “saved” Chu rather than Chu saving the party. In other words, the problem facing the KMT is that on one hand, it relies on “red unification” to sustain its position, while on the other, it vigorously resists the “red unification” faction to prevent it from taking control of the party and dragging it onto the rocks. During the election campaign, Chu unequivocally vilified the “red unification” faction, yet now that he has been elected, he will be unable to escape their influence. The KMT’s deep-seated structural problem is now Chu’s problem. Chang ostentatiously flew the flag for unification with China when he announced his bid for the chairpersonship: It was a calculated plan. To say that the KMT is long in the tooth would be an understatement: 70 percent of its members are older than 65, while the majority of its members are waishengren (外省人) — Chinese who came to Taiwan with the Nationalist government after World War II — or retired military members, civil servants and teachers. Chang gained 60,632 votes compared with Chu’s 85,164. However, a breakdown of the vote shows that Chang lost to Chu by just more than 200 votes in Taipei. In Kaohsiung’s Zuoying (左營) and Fongshan (鳳山) districts, where a large number of military veterans live, Chang received more votes than Chu. In other words, Chang had the unification vote sewn up. Since Chu dared criticize Chang about his unification stance, it is unsurprising that Chang hoovered up this section of the KMT’s voter base. This also means that Chu is now starting out as the weakest chairperson in the party’s history. As Chu has thoroughly alienated the unification voter base, if he wants to win an election, he must lance the unification boil and steer the KMT toward becoming a normal political party. However, the situation is not so simple. Chu is a fervent admirer of Chinese President Xi Jinping (習近平) and appears to view Xi’s congratulatory telegram as an imperial edict. Chu’s sycophantic reply reads like a total capitulation to the pro-unification camp. This is perhaps why former KMT legislator Chiu Yi (邱毅), commenting on the election result, said that Chang had not lost, and attaining the second-highest vote tally shows that popular sentiment within the party is on Chang’s side. Chu used his victory speech at the KMT party headquarters to shamelessly boast that “it is time for the DPP [Democratic Progressive Party] to start worrying,” following this up with “because the KMT will overflow with fighting spirit and unity.” This is the important point: Now that Chu has taken over the reins, his most urgent goal is not to fight the DPP, but to put out the “red unification” fire. The combative, deep-blue KMT member Jaw Shaw-kong (趙少康) has called for “unity, unity and more unity,” the most prominent member of the KMT aristocracy, New Taipei City Mayor Hou You-yi (侯友宜), has called on New Party members to “refocus on unity,” and National Sun Yat-sen University professor Liao Da-chi (廖達琪), a pan-blue camp academic, has said that Chu should “handle internal problems first before tackling external threats.” In other words, a weak Chu does not need to worry about the DPP; he should be concerned with internal “unity” by party hardliners. In an opinion piece published on Sept. 26 in the Chinese-language United Daily News, Huang Nien (黃年) wrote that Chang’s success might trigger a “catfish effect” — when a strong competitor causes a weaker competitor to better themselves, while Yang Tai-shun (楊泰順), also in the United Daily News, wrote about “The Chang whirlwind effect’s transformative direction.” All of these voices are attempting to do the same thing: force Chu to give in to the unification camp. In the Chinese novel Dream of the Red Chamber (紅樓夢), there is a passage that reads: “If the easterly wind does not overwhelm the westerly wind, then the westerly wind will overwhelm the easterly wind.” With the elections over, Chang and his supporters will overwhelm Chu, and Chu will not be able to stop them from bringing the KMT further down the road to “red unification.” Chin Heng-wei is a political commentator. Translated by Edward Jon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