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6日 星期六

蓄勢》的精神面貌,就是台灣,就在台灣。

《蓄勢》的精神面貌,就是台灣,就在台灣。   金恒煒

  美琇要出新書,打電話囑我寫序,我答應得很爽快,但甫臨筆就後悔了。我政論寫了幾十年,愈寫愈覺得不好寫;替另一位政論家寫序,更難。因為同行,怎麼寫都怎麼對,也或許可能,怎麼寫怎麼錯。再說,美琇寫過的、批判過的,怒斥的、期盼的,都與我一致,甚至說,她未寫的、想寫的、希冀的,都與我一樣。我多一言不為多,少一言不為少。這就是難以為序的理由。不過一言既出,也僅能像胡適所說的:「只好拼命向前」。
  我常說作政論文章,可以「有我之境」,透過作者自身的「我」與讀者共同俯仰、共呼吸、同甘共苦,如梁啓超般「筆鋒常帶感情」。另一種是「無我之境」,作者宛如不涉入的第三者,冷冷的條分縷析,如雷蒙·阿宏(Raymond Aron)般帶着「一雙不動情的眼睛」。這是個人寫作風格的選擇,沒有優劣短長,也各有各的吸引人處。重點在能不能樹立獨一無二的風格而已。老實說,這不是那麼容易臻至的,誠如莊子所言,要達到「技亦近於藝矣」的地步戛戛乎難。至於政論能不能叩人心絃?得不得到讀者贊賞?有没有「深獲我心」?甚至引發風潮一呼百諾?至於指點的江山,能不能落實在政治發展的脈絡中而開花結果?等等等,卻是政論者的極大且不容閃避的挑戰。
  美琇的專欄文章長於在「有我之境」中說理,用感性舖陳理性,屬於娓娓道來的一類;每篇在《自由時報》披露,都是當天讀報時的先覩為快。她的文字獨樹一幟,明褒貶、論是非、寓期望,既斥佞妄,又立標竿,讀之可以悲可以樂,可以興可以立。更重要的是,美琇文字背後蘊藏的動能,不是「載之空言」而已,且有「見諸行事」的事功。
  且講兩件事為例,我或多或少都有參加;到現在想起來,還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憤起。為了二○一二年的大選,辜寬敏先生與夫人王美琇發起「搶救台灣行動聯盟」,從二○○八年十月二十四日開始進行鄉鎮巡迴演講,舉辦了二百多場。兩年屐痕印遍三一九鄉鎮,其中的經營、擘畫與辛苦,我知之甚深。這個毅力與汗水交織成的台灣進行曲的過程,已收入王美琇二○一一年出版的《內在革命》中。如果台灣民主歷程,以每次民主大選當分期的座標,「搶救台灣行動聯盟」的鄉鎮巡迴演講,則是二○一二年民進黨引敗的告終,卻是二○一六年勝出的開始;播下的種子,總有收穫的一天。
  接下來的四年,就是《蓄勢》時期。《蓄勢》中所收最早的一篇是〈最後一里路在哪裡?〉(刊於二○一二年二月十二日;不計悼念黄昭堂的文章)「最後一里路」是蔡英文一二年的敗選演說,「檢討事實才能贏得下一仗」,作者此文志在找出敗選原因。最晚近的兩篇則是〈蔡總統可以再大膽一點〉以及〈司法改革所為何來?〉美琇之期待蔡總統的,除了教育部長問題、轉型義問題、領導力問題外,最强調司法改革;正見出美琇關心的連續性,或說關注司法陳疴不隡除的可驚可怕。二○一三年三月美琇以綠逗董事長身份,特別號召成立「破繭/檢行動」,網羅律師、學者及本土工作者,進行一連串的司法訴訟,最後的結果是這些烏龍辦案的政治打手檢察官一個也辨不到。為什麼?請看美琇〈請問司法院長和法務部長〉一文(見二○一七年三月十二日,《自由時報》)。司改是困難的政治工程,收入《蓄勢》中,呼求司改的,有連多篇文章;在司法改革的實踐重點上,美琇着力呼籲陪審團制的建立。
  我認識辜先生於前,結識辜太太美琇於後。亡友小說家郭松棻與我們聊天時曾說,魯迅晚期文風尖銳,鬥志昂揚,或受他的妻子許廣平的影響。當年劉備稱美諸葛亮:「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美琇之於辜先生或辜先生之美琇,許廣平之於魯迅或魯迅之於許廣平,大概類此。
  大家看到書名《蓄勢》,不要輕忽掉副題「為受困的台灣」的重要。從《內在革命》到《蓄勢》,美琇點點滴滴所紀錄、所評斷、所企望的,正是台灣蓄勢下的奮起,也是其生命歷程的鏤刻。
 蓄勢》的精神面貌,就是台灣,就在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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